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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——星

第七十五章——星

我们在天上的父: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。

愿你的国降临,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,如同行在天上。

我们日用的饮食,今日赐给我们。

免我们的债,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。

不叫我们遇见试探。救我们脱离凶恶。

因为国度、权柄、荣耀,全是你的,直到永远。

微风吹过洁白的大理石柱,古朴的雕塑注视着行人,没有争吵,没有叫嚷,行人的脸上,唯有欣悦与虔诚。

天空中的虹光,映着街道上的雨水,洒在神圣的殿堂上。耸立着的尖顶,闪烁着灿烂的光辉。这是天国,人世间最纯净的圣域。

信徒齐声颂着祷文,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早已熟透的经书。声音回响在巨大教堂中,仿佛中心处的神之雕像也能因虔诚的祷告而垂怜赐福。

“我们在高天之上,爱我们的天父啊,祢是创造宇宙万物的真神!感谢赞美祢,因着祢的大能和大爱,祢的孩子得以在大地上存续。我们的父神,今天,祢的孩子在此静默,祷告,是存着感谢赞美的心,数算从祢高天宝座上浇灌给我们丰丰富富的恩膏!”

日头已西垂,教堂内的修士们站起身,结束一天的祈祷,他们的生活与意义,便是如此。在伟大的天国,他们不需要为生计而奔波。

少年的修士从树旁探出头,四处张望着,像是在寻找着什么。

“帕尔·布鲁诺!”沉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年老的修士面带不满,慢声说道:“你今日并未按规歌颂天父!”

少年吓得哆嗦,赶忙转身道歉:“抱,抱歉!基尔伯德老师,明日的任务我一定会认真完成的。”

尽管少年显得有些慌张,但视线仍向身后瞟去。基尔伯德修士叹了口气,摇摇头,说道:“是天父,给予了我们安定与富足,是天父,给予了我们香餐与美酒,帕尔,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天父的祷告。这是每一个梵蒂冈的公民都应做到的义务,你明白了吗?”

“是的,我明白了,谢谢您的教诲!”少年鞠了一躬,便跑开了,留下原地叹息的老修士。

“这小子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吗?”

帕尔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,手中摆弄着小石块,将它举过头顶观望着。

“唉,看来今天又错过了一次,要是我也能如你一般,随心所欲就好了。”

“石头先生可不会随心所欲呢,你瞧,这不是正被你摆弄着嘛?”清脆的女声从耳畔传来,帕尔迅速起身,他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谁。

“艾。。。艾琳娜!你怎么,怎么出来的?”

“嘘~”少女将食指贴到男孩嘴唇上:“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啊。”

“嗯!”少年点点头,面颊有些微微涨红:“那个,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了,真的不会出问题吗?”

“可是你不也偷偷跑出来了嘛,帕尔?”

“唔。”男孩底下了头,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“帕尔,看看这星空,多么漂亮啊,就像这个神圣的国度一般,圣洁而美丽。”

“是这样吗?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好,日复一日的祷告真的很无聊。”

“但是这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不是吗?大人们常说,外面的世界战火纷飞,是人世间的炼狱,是无可想象的混沌无序。在这样的世界中,唯有我们生活在如此富足与和平的天国中,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?”

“幸福吗?和艾琳娜在一起,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。”少年红着脸,握住了小修女的双手:“艾琳娜,我,我喜欢你,我想成为你的丈夫!”

“噗!”女孩笑出了声:“那你可要努力加油哦,不能再逃课啦,只有那样,你才能成为我的丈夫。”

“我知道的,我会努力,我会成为天父麾下最虔诚的信徒,为天父传播信仰的福音,我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!”

少年与少女在夜空中握紧彼此的手,立下誓言,星空为他们见证这青涩懵懂的情感。

风,流过指尖,血,滴在冰冷的地面。刀锋架在脖子上,透露着丝丝凉意。

“说吧,祸首在哪?”黑暗中的女子低声说道。

“我,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了!求求你饶过我吧!”

“抱歉,没有这个选择。”

女子挥刀,将头颅斩下,结束了这次的行动。

“龙姐,你,真的没事吗?”等待在门口的少年面带忧愁地问道。

“我没事的,我们回家吧。”

名叫陈翎的女子躺在床上,疲惫的身躯让她没有一点离开床铺的想法,即便弟弟叶司已经准备好了饭菜。

“龙姐,再不来就要凉了,我和小瑾好不容易一起做的呢。”

“我知道啦,我这就去。”陈翎从床上起身,走向了餐桌。

“龙姐,等吃完饭,我们一起去楼下转转吧,我总觉得,最近你的心情不太好。”

“我也有这样的感觉,既然这样,一会的餐盘,就由我清理吧。”名叫苏瑾的少女笑着说道:“陈姐姐不用操心这些了。”

“那,就这样吧。”陈翎点了点头。

小区旁的公园,闪动着夏日的荧光,小路两侧的路灯,将绿荫下的砖道照亮。

“龙姐,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出来散步了吧,偶尔遛遛弯也挺不错的,就是夏天蚊虫有点多。”

“是啊。”陈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,树叶青涩的味道沁入心脾。

“不过龙姐,最近总觉得你有些怪怪的,从那时候开始就这样了。”

那时候?那时候是哪时候?陈翎回想着,恐怕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吧。

一个月前,江陵的动乱已经画上了句号,并在新任总督的领导下逐步恢复了经济发展,叶司也放了暑假。陈翎找到了她的老东家,江陵神武局局长江潼,在动乱后的大清洗中,他有幸未被免职,仍在职务上度过他最后一年的官场生涯。

“你的意思是,你要回到神武局?”江潼的脸上写满了诧异。

“是这样,在上次的动乱中,我体会到了那种无力感,我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,但那还不够,我不清楚未来还会发生什么。如果再有一个和主教同样强大的敌人,我岂不是还只能眼睁睁等着别人来支援,等着别人来帮忙?”

“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,而且据我所知,你经营的店铺,也在上次的冲突中毁了吧。眼下的情形,这是最好的选择了。况且你的能力和水平我都是相信的,入职手续,我会尽快弄好。”

“那就拜托局长了。”

“龙姐,龙姐!”

叶司的声音将陈翎的思绪拉回到现实,拉回到公园的步道上。

“抱歉,我刚刚在想一些东西。”

“啊,不用道歉的,我其实只是,有点担心龙姐,毕竟最近这段时间来,龙姐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的样子。”

“不用担心的。”陈翎摸了摸叶司的头,说道:“我只是最近有些累罢了,毕竟,我这不又重新开始社畜生活了嘛。”

说到这,陈翎的喉咙有些微微发疼,回想起凌宇留下的最后的念想已经毁于一旦,一种酸楚的感觉便涌上心头。

“过去的,就让他过去吧,我们还是要往前走的,我们都一样。”

沏上一杯浓茶,陈翎坐到卧室的电脑桌旁,在键盘上敲击出这几日的工作报告。叶司和苏瑾,已经各自回屋入眠,电脑桌旁的茶杯,是叶司去年送的礼物。当时的陈翎揉着叶司的头笑着,但在欢笑声之下的东西,只有陈翎一人知道。

敲着键盘的手停住,陈翎趴在桌子上,手指紧攥着衬衫的布料。无论多少次的汗流浃背,无论多少次手刃魍魉,都抹不去心底的自责与那难以察觉的距离感。直到江陵动乱整个事件结束,陈翎都没能赶到叶司的身边,也没能尽到一个姐姐应尽的责任。

在复职后的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中,陈翎试图用每一次的胜利来抹去那种内心深处的自责感,但却往往是适得其反。她终究没能改变那种现实,叶司必须时刻在危机中的这种现实。也正是如此,陈翎才会更加严苛地要求叶司,她不想叶司的后半生也在神武局战斗,她想让叶司拥有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。

可是,这样的施压,这样的要求又真的是对的吗?我终究,不是他真正的姐姐。陈翎趴在桌上,思绪胡乱地想着,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。任务的报告,也始终停滞在那一页文档上。

电脑的屏幕还在亮着,敲击键盘的声音不再从卧室传来,如这夜一般静谧。叶司轻轻推开房门,本想询问明早早饭想吃什么的他,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陈翎。

茶已渐凉,叶司将被单盖在陈翎身上,关闭卧室的灯光,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
“晚安,姐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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